喇叭沟门回来两天了,那里的绿还是久久地不能忘怀。心似乎留在了那里。 喇叭沟门的名字听起来就不是一个很近的地方,且走且停,竟然开了四个小时。匆匆地吃过午饭后,一行人上了凤凰台通往南猴顶的小路。路很宽,很软,最近连续下过几场大雨后,土壤踩上去有一种丰满的感觉,润润的,仿佛自己是它们的一部分。路整个掩映在树荫下,高度上升的很慢,登山几乎失去了挑战性,孩子们微微散发的汗香弥漫在队伍中间。间或停下来,旅伴不断地提醒大家深呼吸,去享受一下自然的气息。溪水流淌在脚边,偶尔会调皮地从路中间穿过,打乱我们的步伐。一路上只有我们自己,听到的是山,是鸟,是风,是水,是我们。长久生活在水泥的森林里,忽而把它们甩在身后,竟发现两个世界之间,不过是短短几个小时的阻隔。 山脚下问过看门人,此行的目的地应该是一座山顶的亭子。到了那里才发现,其实那不是山顶,身边还有比这里更高的山峰。不甘心的我,邀上几个同伴,继续沿着小路去找寻那座顶峰。小路慢慢把我们带到了一座高耸的岩石上,探身向下望去,深深的山谷看不到尽头;回过头去,向上的路似乎还在,但是似路非路,已经分不清该走向哪里。同伴们决定就此返回。走回亭子的路,下山的时候忽然感觉很滑,很容易摔倒。下山的时候大家没有遗憾,尽管那座顶峰没有最终踩在脚下。回到亭子之后,心情重又平静了下来。向四周望去,和云彩嬉戏追逐的夕阳,照耀得满山的绿色栩栩如生,抑或浅浅的令人萌生一种抚摸的冲动,抑或深深的令人感到一种坚定和依靠。满眼被起伏绵延的绿色包围着,忽然感到亭子的位置其实绝佳,那里,你可以贪婪地倾听绿色,可以贪婪地呼吸绿色,也可以贪婪地属于绿色。 次日清晨,队伍发生了变化。加入了新的伙伴,目的地也变成了五龙潭。车子缓缓开向景区的时候,瞥见右侧的一座绝壁。买过门票后才知道那里就是小有名气的百丈崖。和前一天不同的是,登山的路在五龙潭忽而一转,旋即上了那条迅速攀升向上的清凉峡谷。峡谷的名字起得很好,清凉的不只是温度,走在峡谷里,心情的平缓带来的是一种自内而外的凉爽。心中虽然无法彻底挥散对顶峰的期盼,但那一刻,似乎已经没有人去关心路的远近,伙伴们只是在一起慢慢地走着,说着开心的事情,找寻着身边的绿色,找寻着心中的绿色。 今年迷上了爬山,五一开始,百花山、灵山、鹫峰,阳台山,一座座顶峰踩在了脚下。对顶峰总有一种莫名的冲动。攀上百丈崖后,心中浅浅地萌生出一丝失望。那座高耸的莲花顶就在眼前,而路已经开始缓缓地把我们重新带回山谷。走到悬崖边,无法看到这座直上直下的峭壁。如果不是在山脚下仰望过它的陡峭,或许还会执着地去寻找那条通向山顶的路,纵然横亘在中间的是一条无法逾越的悬崖。置身悬崖边的我们,无法从自己所在的位置看倒悬崖的伟岸,虽然那里已经是一个了不起的地方…… 懵懂中又想起了昨天南猴顶半山间的那座亭子,风景重新回到心中,豁然开朗后的绿色再次重新闯入眼帘,冲击着眼睛,冲击着耳朵,冲击着心灵。 每一次爬山的路上,都会有同伴关心顶峰还有多远。每次都会耐心地告诉他们忘掉顶峰的位置,去享受这个旅程。有了孩子以后,似乎慢慢地感悟着一个道理。抚育自己的孩子一如爬山,顶峰又在哪里?是孩子有朝一日长大成才?是他们有朝一日的出人头地?其实那座虚幻的山顶迷惑着登山的人,匆匆向上的路上,反而忘记了去享受这段路程,忘记了去体味艰苦的快乐,忘记了去品尝汗水的甜蜜。喇叭沟门的两天,绿色簇拥着我们,绿色娇惯着我们。忘掉顶峰的我们,享受着绿色带来的快乐。 前年从拉萨到成都的路上,拜访过一座深山中的苯教寺庙。苯教和藏传佛教不同,他们原本没有经文,修炼的办法只是通过转山去感悟世间的道理。僧人们执着地用他们一生的时间,把自己的脚印一遍遍地留在了山脚下。僧人们的感悟来自神山的赐予?还是来自他们的内心的净土?一直盼望着发现那个答案。 两天来,每每停下案头的工作,喇叭沟门的绿色就会重新回到我的眼前,心情不由得马上欢快了起来。